一曲入夜。

把我从睡梦中狠狠抽离出来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台灯晃的我眼睛有些疼，我急忙把它调暗了一档，看见自己右手仍然拿着笔，底下压着写了一半的数学卷子。

我深呼吸了几下，想让自己清醒些。随后我打开一旁的手机，看了眼时间——3：53。

(资料图)

推开房门，忽从梦里醒来让我有点头疼，带着些许踉跄，扶着墙，慢慢向声源处走去。

“克莉丝汀？”

兰色长发的少女伫立在走廊尽头，望着窗外无星的黑夜，口中哼唱着忧郁婉转的曲子。

“呀？馆主？抱歉，我不小心把您吵醒了，打扰了您的睡眠。”

我轻轻笑了笑，摇了摇头：“没事的，克莉丝汀。”

“嚯，这座可憎的剧院里又出现了聒噪的俗物。”一个带面具的礼服人偶从克莉丝汀怀里挣脱出来，用着尖利的声音朝我冷嘲热讽。

“艾瑞克！请不要这样。”克莉丝汀转过身来，拉住了咄咄逼人的艾瑞克。

“克莉丝汀，夜的宠儿，我的音乐天使，”艾瑞克怪笑着，“嘻嘻，嘻嘻嘻嘻，没事的，你很快将只属于我。”

“艾瑞克……”克莉丝汀声音略带哽咽地叫了人偶一下。

“非常抱歉，馆主……艾瑞克以前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
“没事的，克莉丝汀，我明白，这不是克莉丝汀的错，”我看了一下在一旁的艾瑞克，稍微犹豫了一下，但还是补上了一句，“也不是艾瑞克的错。”

我向艾瑞克伸出手，想整理好她稍稍有点歪斜的礼帽。

“别靠近我！碍眼的俗物！”艾瑞克突然向我呵叱起来，我吓了一个激灵，把手抽了回来。

我叹了口气，转身准备离开。

“馆主！请……请等一下，可……可以陪我到外面走一走吗？我……我有事要和您讲。”

克莉丝汀拉住了我的手。

我回过头，看见少女轻咬嘴唇，眼神注意到我的目光后，就慌忙避开了，但是我似乎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舍。

“馆主……可以吗？”克莉丝汀似乎被我看的有些害羞，脸上飞红。

“现在吗？当然可以。”我轻轻笑了笑。

我带着克莉丝汀轻手轻脚的下了楼，正好奇艾瑞克为什么这么安静呢，回头看见他被克莉丝汀抱在怀里，捂着嘴巴，一副想说话又说不出的样子，让我有点冷峻不禁。

小心推开书馆大门，但是门还是发出了“吱呀——”的声响，在宁静的夜晚里显的尤其刺耳。

如果说书馆里还偶然有还未入眠的幻书发出的些许声响，那书馆外面就像毫无生气一般，安静的可怕。院子里的树木花草，桌子椅子，此刻都静默在这浓厚的夜色里，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在今晚竟也不知去处，举目四望，仿佛只剩下无垠的漆黑。

“克莉丝汀想去哪里？”我回过头去询问她。

她抬起手，指向了书馆后面。

“那……克莉丝汀带路吧。”我稍稍有些疑惑，但还是选择跟着克莉丝汀。

一直往书馆后面走，就没有什么人了，大多数都是一些要拆迁的老房子，和没有什么人的马路，尤其现在还是晚上，那里更显得静谧。

“嘻嘻嘻，多么美妙的夜晚啊，这才是我们彼此依偎的地方，克里斯汀。”艾瑞克怪笑着，欣赏着漆黑的夜晚。

“馆主……”

“怎么了，克莉丝汀，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？”我看着她的眼神有一些犹豫。

“嗯，”克莉丝汀点了点头，“馆主，我想……离开书馆一段时间，大家对我的善意，反让艾瑞克变的越来越乖戾了。虽然馆主说过要我接纳我自己，但……我并不知道怎么做。”

“克莉丝汀……”

“抱歉，馆主，为了不让艾瑞克做出伤害别人的事，所以……我才决定离开书馆，这是我自己仔细思考的结果。”少女有意避开我的目光，或许是出于愧疚，又或许是害怕我的责备。

“当然可以。”我微微笑了笑，然后伸出手，摸了摸她的头，小心撩起她一缕兰色的长发，顺着缓缓滑了下去，轻轻拉住了少女白皙纤细的手。

少女羞红了脸，低着头，但是手却紧紧拉住了我：“抱歉，馆主，我这样……没问题吗？”

“这是克莉丝汀自己的选择，对吧？”

少女有些怯懦地点了点头。

“那就没有问题啊。”我笑着回答她。

“欸？”克莉丝汀似乎有些惊讶。

“不过啊，克莉丝汀，人并不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会得到别人的善意，而是在得到别人的认可后，才会接纳自己。”

克莉丝汀愣在了原地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

我抬起头，看向天空，东方似乎已有一点点泛白：“克莉丝汀……可以先陪我去一个地方吗？”

少女没有拒绝，我带着她继续向前走，绕过一个弯，来到一座巨大的圆形建筑物前。背后的市中心，此刻已经有了几声汽车鸣笛的声音，不知是人们早出还是晚归。

“馆主……这里是……”

“一家剧院，以前的这里非常热闹，经常会有各种表演，但是后来市中心牵走了，大多数人们也不再关注这些表演，剧院也就渐渐荒废了。”

我转过头，看向了停在一旁的挖掘机和几辆卡车：“这里的人们好多也搬走了，听说是老旧小区拆迁改造，拆除名单里，也包括了这家剧院。”

我带着克莉丝汀，走到一扇玻璃门前，

转动把手，门并没有锁，我们很轻松就进去了。

里面的样子似乎比外面还要糟糕许多，凳子上落了许多的灰尘，地上零零星星散落着各式的垃圾，舞台上的木板有的已经因为潮湿腐烂了，穹顶上开着一个怵目惊心的大洞。

“克莉丝汀，在走之前，可以在这里给我唱首歌吗？”我回过头，笑着问她。

少女愣了一下，然后点了点头，小心地走上舞台。

我走到前排，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座位坐了下来。

“加油，克莉丝汀。”我笑着鼓励她。

克莉丝汀脸红了红，向我点了一下头，随即展开书界，轻轻哼唱起来，乐声婉转柔和，如同此刻的夜晚，静谧深沉，不一样的是似乎留有点点灯光，忽明忽暗。少女继续哼唱，仿佛又为这副景象披上了薄薄轻纱，迷离了夜色。然后乐声渐响，不知是谁在夜空下漫步。那人的脚步似乎也随着乐声变的轻快起来，连夜色也明朗了些许。紧接着歌声变为主导，盖过乐声，如同长夜将明。轻快的乐声也随之停下，那人似乎驻足原地，回首遥望天空。歌声变地更加高昂，一轮红日似从东方升起，散尽黑暗。紧接着乐声再次加入一个声部，万物似乎察觉到天已破晓，变地喧嚣扰攘。歌声和乐声相互交替主导，但有一段温婉的旋律，始终萦绕其中，不争不散，不高不低，仿佛那人静静望着朝阳升起，夜色褪去，听着喧嚣取代宁静，然后淡然一笑，转身离去。整首曲子的声音也随着他的离开骤然降低，变回温柔娴静，如同在短暂的喧嚣后，重归于宁静。

然后……歌声渐止。

我猛然从幻想回归现实，抬头望向舞台上的克莉丝汀，一缕阳光从穹顶的洞口照入，洒在她的身上。

“克莉丝汀……要走了吗？”

“嗯，馆主……”少女从舞台上走下来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淡然一笑。

“天亮了，馆主。”

“嗯，我知道，天亮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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